女儿儿子放春假,于是出门度假。
我们近两年度假,都是短途旅行。这次也不例外,去的是两个多小时车程之外的 Dosewillips State Park。
如果用一个词来评论这个州立公园,那就是,临山近海。
在临山近海,山水之间的Dosewillips州立公园,我们一共住了四个晚上。
出发
我们在选定度假的目的地,租了小木屋。小木屋里有床有桌椅,但也就是这样了。
与野外露营相比,只是不需要带帐篷,其他的所有东西,吃穿用度睡,都要自己带。
于是,周日的上午,都用来的打包收拾,准备吃的。
大部分的准备工作,都是妻子做的,而且许多准备,提前好几天就开始了。为这五天四夜,她准备了充足的吃的。不仅是数量多,种类也多样。有肉有菜,有提前做熟了的,有半成品,还有一些生的食材,果蔬。
尤其,这次蒸的大馒头,表面平整有弹性,内里气孔密布有均匀。还没出门我就切了几片烤来吃,真香。
我负责的事儿,就少多了,就是把打包小包装好车,确保携带的所有东西,都能装进我们的小车里。
我常常想,如果没有妻子孩子,我该是怎样的一个死宅。别说出去度假,就连平时出门散步,我都要心理斗争半天……
anyway……
儿子一早起来,就一直闹着要去小木屋。整个收拾过程,他一会儿过来问一句可以走了吗,一会儿过来一问什么时候走,都让人有些崩溃了。
放缓心态,慢慢来。
到下午3点多了,我们才把所有东西准备好,装上车。然后,全员上车,出发。
妻子开车,我跟孩子们坐在后面。晃晃悠悠中,孩子们都睡着了。
我也睡着了好几次。
醒了的时候,已经快到了。公路一侧是水,一侧是山。天是阴的,山间有雾。雾气之间,可以看到松林之中有白色,似乎是把雾气冻结在了枝桠之间,霜白间绿。
到达营地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。赶忙卸车。
同行的另一个家庭也刚刚到。大人彼此打过招呼,先安顿木屋和做晚饭。孩子们则已经玩儿到了一处。
小木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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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山
Mt. Walker Trail 是距离我们营地不远的一个步道。山顶有两个观景点,一个面向西雅图,一个面向群山。
到达山顶可以开车,也可以不行。开车走公路,路程是4英里。步行登山走步道,2英里。
我们就是带孩子来登山的,当然选步道。
进山之前入口的地方,有一个告示牌,说明这一带山区,是有美洲狮cougar出没的。于是,妻子把两家的孩子召集在一起,按照告示的内容,给他们讲解,遇到美洲狮要怎么应对。
听完这一番解释,一个孩子当即就表示,还是别爬了。
大人忙解释,野生动物都是避人的。告示上的内容,是为防止意外的发生。但与美洲狮在步道上相遇的概率,大概比遭雷击的概率还小。
听了这些,虽然决定走了,两个大些的孩子还是每人找了跟木棒拿在手里。一边走,还一边喊“Cougar,Cougar”……
我也选了一根木棍,当然不是怕遇到野生动物。登山,有根木棍当手杖,还是会省些气力的。
儿子爬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时候,就磨磨蹭蹭的往后靠,然后要抱。
除了爬山,就是为了锻炼他的,怎么能抱。当然是一口回绝。
为了让他继续跟上,我就跟他牵着手走。一边走,一边让他想起,徒步不是什么难事儿:他上的学校是户外的森林幼儿园,每个月至少有一次的全天徒步呢。
一边走,我就一边问他,全天徒步的时候,他喜欢不喜欢。是喜欢走在队伍前面还是后面。是一整天走是走着,还是经常休息。
就这么聊着聊着,他竟然就忘记了要抱这回事儿,而是津津有味的开始走起来了。大概,是想起自己在学校的表现了吧。
随着山路蜿蜒向上,路边的风景开始变化。
我们上山的时候,天气是阴的,但是地面是干的。随着向上攀登,地面开始变湿。树上的露水,常常会落下。
可是走着走着,道路两边植物叶面上的露珠儿,渐渐的变成了冰珠儿。
再往上走,我们可以看到树上有白雪。雪融化,不停有雪水滴到头上。必须得戴上帽子。
接着,地面开始有雪。越往上走,积雪越多。走到山顶,则到处是积雪。
虽然有积雪,但是,我们到山顶的时候,太阳突然从云层里露出来,接着,云彩逐渐散去,露出蓝天来。豁然开朗,正适合登高远望。
不过,我一张照片也没照:爬到半山腰的时候,我的手机屏幕突然失灵,对任何触碰都没反应,而且读书App不知怎么自动打开了,却怎么也关不上。更别提照相了。
在山顶盘恒了一个多小时,把带的吃的东西都吃到肚里,然后就下山。
下山就快多了,用了上山不到一半的时间。
登山的感觉真奇妙。2000英尺的高度,不到半天的时间去了又回。感觉从春天走回冬天,又从冬天跑回春天。
Mt. Walker Trail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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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海
第三天,我们决定去海边玩儿。
海里是下不去的,太冷。
但是海边有生蚝。
出来玩儿之前,妻子就准备好了捡生蚝的许可证。一个大人可以抓18个。孩子的话,每个又允许18个。
早上的时候,孩子们先是在营地玩儿。我们的cabin所在的营地同时也是房车营地。我们的邻居就是一对老夫妇带他们的孙子来玩耍。小孩子们很快就打成一片。大人们也自然的聊起天来。谈到生蚝,老人很是指点了我们一下,尤其,可以把生蚝带回来,用火烤一烤,就可以吃。火烤的好处是,一烤,生蚝的壳就会自动张开,不用费力撬开。
我们觉得就这么办,因为我们也没有合适的撬生蚝的工具。
吃过午饭,我有些困,就在Cabin里睡着了。本来打算打个小盹儿就起身,结果睡了不知多久。醒来之后,小屋里一个人也没有。我想,大伙儿大概是等不及,先走了吧。
外面树影摇动,起风了。我多裹了层衣服,才出去。
从营地到海边,要过一座桥,水泥桥洞里刻有金属壁画,也许是铜质的。鲑鱼的一生,从鱼卵,到鱼苗,再到成鱼,再到产卵。生命的轮回,一览无余。
Life of Salmon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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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了海边,远远的看到两家人——我的妻子孩子和同去度假的朋友——正在往回走。风很冷,吹紧了我的衣服。我不得不戴上帽子。
妻子示意我往回走,太冷,孩子们直报怨。
妻子拿着一个袋子,里面装着几只看上去跟石头似的东西。这是我第一次来捡生蚝,我丝毫经验也没有,也不知道生蚝是不是就长那样。另外一家的爸爸,仍在地上寻找。其他人都已经笃定了要返回。我还没完全从午睡中清醒,还记得睡榻的舒适,于是也就跟着回来了。
清点了一下收获,虽然不是特别多,捡来的生蚝,清洗清洗,也装满了一个小盆。于是我们生火,准备烤一下。
孩子们对生蚝非常好奇,但仅限于烤的过程。
生火的时候,天下起了雨,很快雨又变成了雪。转变的过程非常动人:雨点大而急迫,化作雨帘,打在地面哗哗作响。倏然,只觉得世界忽然一窒,仿佛有人在高速公路突然踩下刹车一般,雨点不再直线下落,就此飘忽起来。声音也忽然变小,让人觉得恍然而不真实。缓过神来,才意识到,天上落的,已经从珠玉般的雨点变成了羽毛般的雪花。仿佛是天公撒着撒着雨,手忽然不小心伸错了口袋,抓出一把雪出来。
也许天公真的有点儿心不在焉,雪下了没多久,就停了,地面上什么也没留下。云变淡了,光影重现,却又不舍得放晴。
我们也懒得计较,只是把篝火从露天地儿转移到了一棵树下:大树挡住了天公的脾气,让篝火烧旺。另一家的爸爸负责烤生蚝——我刚刚负责清洗,妈妈们则去准备其他的晚餐。孩子们则围在篝火旁,监督烤生蚝的过程。
生蚝看上去像石头,但实际上是有特定形状的,一侧较深,像个小碗,另一侧较平,如同盖子。在火上一烤,过不了一两分钟,“石缝”就冒出水来:生蚝在在烈火下,失去了关闭的力气。开壳了,也不意味着生蚝就完全被烤熟了。如果一开壳就拿起来,打开,生蚝就仍然生鲜,只是有些温热。再考一会儿,里面的海水蒸腾,就会把生蚝煮熟。
我们没有什么经验,也不知道应该烤成什么样子:但我知道,生蚝之所以叫做生蚝,是因为很多人生吃。烤成不同的样子,正好都可以尝尝不同成熟度的生蚝,风味如何。
我试了一两个,怎样我都爱吃。
另外一家的小朋友,都不吃。儿子也不吃。他们对抓和烤更感兴趣。
女儿则很爱吃。事实上,这次的战利品,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。大人们每个人都尝了几个。不得不说,我非常喜欢。
Oyster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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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捡生蚝
同行的一家决定提前返回。她家的外祖母病危,新冠肺炎。做女儿的哭了好几回,决定尽快回法国,也许能陪母亲一下。
开房车来露营的那家子,女儿儿子认识的新朋友,也要离开了。
这意味着,孩子们没有了玩伴,只能跟我们杀时间。
我和妻子都想再去捡些生蚝,因为昨天没有吃够。
女儿不想去,儿子则很积极。他说,今天要再抓几个蛤蜊。沙滩是有蛤蜊的,但目前并不开放抓捕。
想了想,女儿大了,应该可以自己一个人玩儿。我把我写日记的本子和笔给她,让她可以用几张纸画画。她很满意这个安排。这也提醒了我们,下次出门,应该带些彩笔和纸张,应对女儿这种不想外出的时刻。
留女儿在小木屋独自消遣,我和妻子儿子三人去了海边。这次海边的潮水,比昨天还要低,露出了更多的海滩。
这次,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捡生蚝。有些出乎意料的简单。
海滩上,到处都是生蚝的壳。因为捡生蚝是有规定的,必须把生蚝壳送回沙滩,所以人们多半是找到生蚝,立即开壳,只取走肉,把壳子留在原处。
没有趁手的工具开生蚝,营地距离又不远,我们决定连壳一起拿到营地,吃完再把壳送回海滩。
生蚝,不想蛤蜊那样会把自己可以埋在沙子里。它就是那样明明白白的在沙滩上。捡它的唯一难度,就是要与空壳区分开。有经验的,可能会拿个手杖,去翻开地上的生蚝壳去看,遇到完整的才弯下腰去捡拾。我这样的,则丝毫不介意弯下腰去翻找。有时翻到空壳,有时找到生蚝,才让这个过程有趣。
就如同人生,失望与满足交替,才真正有滋味。
这次,我们真的是满载而归。回程的路上,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几次。
儿子的表现很好,虽然返程的时候一直喊累,但捡生蚝的过程中,一直情绪饱满。
回到营地,稍事休整,我就生了火,烤起生蚝来。妻子则趁我生火但过程,打了个盹儿:天冷,真的就很容易睡觉。
同上次一样,儿子不吃,女儿胃口大开,一直吃到够。我和妻子也吃得非常满足。我们数了数壳子,大概有70只生蚝,个个美味。
感谢大海的馈赠。
Oyster open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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轮渡
返程的日子倏然而至。
儿子显然不喜欢假期就这样结束,说不想回家,起床之后还因此闹了一场脾气。
但,该走还是得走。
回程的时候,我们选了另外一条路,需要多渡轮返回西雅图。
我们很久没有坐渡轮了,上一次坐渡轮的经历非常不好:等着上船所花的时间,足够直接开回去了。而显然,开车要比等待,在感觉上更好些。
这次,我们提前查了一下,这次,等待时间并不长。于是,决定再给渡轮一次机会。
也许因为不是周末,也许是因为这次我们不赶时间,所以,一切出奇的顺利。
我们在渡轮卸客的时候到达,等候的车辆已经有几排,但是我们家的车很幸运的赶上了。
到了渡轮上,停好车,我们到客舱四处走走,到船头吹吹冷风,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。
看样子,生活还是从容一点儿好。你越从容,生活便对你更温柔。
后记
回到家,天还不算晚。
我和妻子忙着把车上的行李卸下车,准备晚饭。
过了一会儿,我才意识到,两个孩子没有平常的嬉笑打闹,也没有来厨房嚷嚷着要吃要喝。一切出奇的安静。
我走到两人的卧室,看到两人各自占据床的一侧,手捧书册,安静的看书——虽然看的是漫画吧——,让人忽然觉得很温馨。
我这才想起,这次出行,我们没有给他们带书,到显出他们对读书的饥渴了。
意外收获。
2022-04-19 初稿